第CB-A14版: 晨报14版
          

别样的童年

  童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多数人的童年都是在父母或爷奶的照料下度过的,而我的童年有相当一部分时光是在姥姥家度过的,我称这段不同于家乡的那种上山割草、放牛放羊的童年为别样的童年。

  小时候,父母忙于生计、奶奶跟着爷爷在城里住,由于没人照顾我,父亲只好把我送到姥姥家住。春节前父母来接我,我东躲西藏不肯回家,我记得有两个春节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姥姥家有姥姥、姥爷、四个舅舅、一个小姨,就我一个小孩儿,他们很少吵我,还呵护有加。四舅和小姨比我大七八岁,我哭时挨吵的总是他们。小姨常领着我做游戏,带着我去摘豆……那时我过得自由、快乐、幸福。

  姥姥的家乡没有宽阔的马路,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没有都市的喧嚣,但那里的人们生活得悠然、惬意。姥姥家是一个普通的农家,石头院墙、栅栏门,堂屋是五间瓦房,东屋是厨房。堂屋正门前有两棵高大的杨树,长得一样高、一般粗,像孪生兄弟,像两名忠诚的卫兵。两棵树的树冠像两把大伞,下小雨时树下的地面总是干的。淘气的我有时故意从屋里跑出来躲到树下,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别有一番乐趣,而姥姥他们在屋内望着我笑。

  院子西边有一棵大枣树,院子中间是一棵杏树,杏树下是一块又长又宽的青条石。夏天的夜晚,姥爷常摇着蒲扇在上面睡觉。堂屋东山墙下有一棵桑树,每到秋天翠绿的叶子间挂满了紫红的桑葚,又酸又甜,这些都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夏天的晚上,听着蛐蛐的鸣叫,我和四舅常攀树而上到村委会的窑洞顶上睡觉。黛蓝的天空、稀疏的星星、明朗的月亮透过树梢把斑驳的月光洒在窑洞顶上,乡村的夏夜是多么的美好!

童年的我在姥姥家没有忧愁,少有烦恼。平时的伙伴主要有二小儿、憨小儿和军红表哥,我们一块儿玩,一起去放羊。阳光灿烂的上午,我和伙伴们一起到田野间、小树林里放羊。通常,早饭过后我们就出发了,清新的空气、广阔的田野、淡淡的花草气息。当明媚的阳光洒向大地时,羊群在田地间的河道里、干涸的湖底里自由自在地吃草,而我们坐在田边海阔天空地聊天。

姥姥家堂屋西边两间阁楼里还养着许多鸽子。阳光灿烂时,它们有的在屋脊上踱来踱去,有的咕咕地叫个不停。看着鸽子可爱的样子,有时我就爬上屋前的那棵槐树,看它们盘旋着飞翔,幸福地回巢,看它们孵化出一窝又一窝的鸽子,那是多么的有趣!

  午饭后,姥姥通常会切开一个又圆又大、又红又甜的沙瓤西瓜,一家人一起分吃解暑。 

晚上,我们常去看电影。老家地处山区,村小、不富裕,很少演电影,而姥姥家乡分东西两个村,人多、地平,经济发展得较好。东村和西村不管谁家小孩儿满月、结婚、老人去世等,均会演电影。小时候看电影是一件多么快乐而有趣的事儿。我们穿街过巷,不管路途远近、天气冷暖,几乎每场都不错过。特别是冬天的晚上,饭后我们穿上棉大衣,兴冲冲地去看电影,半截大衣衬在屁股下,席地而坐。开演前,人声鼎沸、人头攒动,有的人怕冷还燃起了篝火。现在多数电影的内容已记不得了,但记得当时看得津津有味,常常余兴未尽而归。

村里人见了我总是说:“西洋的这个外甥又来了?”我总是开心又不好意思地冲人家笑笑。我与这几个伙伴相处,如同鲁迅在《故乡》里与少年闰土,在《社戏》里与双喜、阿发那般快乐、融洽。那样的自由与快乐是目睹和经历了世事的成人,很难用语言形容的。

那时姥姥家的厨房里还有一个暖炕,冬天睡暖炕温暖又舒适。我仍记得母亲不在家时姥姥搂着我入睡,姥姥知道我爱吃南瓜、面条汤,做好后先盛一碗放在灶边,开饭时我可以独自享用。

如今,八十多岁的姥姥和单身的大舅一起生活,他们还住在那五间破旧的房屋里。假期或工作之余,我就去看望姥姥,给她留些零用钱,有时父母也和我一起去看她。来到小院,我搜寻着儿时的记忆,石头院墙、青条石、小厨房还在,杨树、枣树、杏树、桑椹树都已不复存在了。姥姥常说“又想姥姥了,孩子别挂念姥姥,姥姥好着呢。”

每次离开,看着生活条件不太好、步履蹒跚、饱经沧桑的姥姥,熟悉而又陌生的院落,我总会一阵心酸,告诉出门送我老远的姥姥:“你回吧,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时光流转、世事变迁,后来我上学了,工作了,多年不曾见到儿时的伙伴,只是听母亲和姥姥偶尔谈起军红表哥他们。

  那段童年有我快乐的时光、儿时的伙伴、姥姥的养育。每每忆起,总觉得幸福而珍贵,想起姥姥又感到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