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首台ATM机发明者约翰·巴伦（资料图）

  现在无人不知ATM机，它遍布银行、商场、社区、写字楼，甚至伊丽莎白女王的白金汉宫和南极科考站也有。更重要的是，它24小时持续“在岗”，是全球迈入“金融不夜城”的重要一步。这么美妙的发明，出自谁人之手？又是什么原因，曾让它命途多舛、遭人嫌弃？

灵感源自巧克力自动贩卖机

1967年是热闹的一年，这一年里，南也门脱离英国独立；第三次中东战争爆发；李小龙正式确立他的武功哲学——然而，这一切都影响不了一个流连于巧克力自动贩卖机的英国男子约翰·巴伦。他并非特别钟爱甜食，而是对这种机器式的贩卖方式产生了兴趣：为什么不借鉴巧克力自动贩卖机的原理，弄一台可以随时取到现金的机器？

巴伦1925年出生于苏格兰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英国土木工程师学会主席，母亲是奥林匹克网球选手。而巴伦本人的人生履历也相当丰富，因为经济学挂科从剑桥大学肄业后，他加入英国空军。25岁那年巴伦入职德纳罗印钞公司。这家印钞公司，为多家跨国银行印制钞票以及提供银行定制的硬件服务。也是因为工作关系，巴伦每周六上午都要去银行取一次钱，他在饱受排队之苦的同时还曾因为迟到1分钟吃过闭门羹。

一般人吃了闭门羹，要么会抱怨银行死板，要么会哀叹自己不走运，但巴伦不是。他后来在接受英国《卫报》采访时说，当天晚上泡澡时，他就开始琢磨，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来随时取到现钞。“我应该能有方法来拿到自己的钱，无论是在英国还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于是，借鉴巧克力自动贩卖机的主意在他眼前浮现出来。

之后，巴伦用了90秒的时间，向巴克莱银行总裁兜售自己革新的想法。一杯杜松子酒的工夫，自动取款机的主意就得到了巴克莱银行总裁的肯定，他委托巴伦先制造6台。

不久，根据巧克力自动贩卖机原理制作的第一台ATM机就从想法变成了现实，并于1967年6月27日被安装在巴克莱银行的外墙上。在这台ATM机的开业仪式上，英国演员雷吉·瓦尼被请来捧场，他由此成为第一个在ATM机上取钱的人。

按照伦敦《每日电讯报》的说法，因为巴伦从未将他的发明申请过专利，因此未有金钱上的收益。不过世人怎么会忘记ATM机的发明者？2004年，巴伦因为发明了ATM机跻身英国新年荣誉名单”，至今苏格兰人都以他为荣。

最初“铁柜子”用者寥寥

当时的ATM机虽然基本成型，但是打开阿里巴巴大门的钥匙，也就是银行卡还没有发明出来，提取现金用的是一张印着凹凸记号的指令牌。

  每张指令牌的取款金额是固定的，比如一张指令牌上印着“10英镑”字样，塞进机器后就只能取出10英镑。虽然这套系统的发明者巴伦坚持认为，“10英镑应付英国一个普通家庭一周的生活开销已经绰绰有余”，但形形色色的实际用款需求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只是不便利的一个方面，最早的ATM机操作界面不人性化，没有语音提示，也常常出现一些系统故障。从服务体验上看，相比于银行柜员，这个“铁柜子”好像还要更冷一些。

最麻烦的问题出在取款的介质指令牌上：为了支持机器读取功能，巴伦为ATM机配套的“10英镑”指令牌上灌注有轻微的放射性元素“碳14”，这一点经媒体报道后，引起了公众对使用过程中健康问题的恐慌。对此巴伦的回应是：“碳14这种放射性元素非常温和，指令牌上的含量微乎其微。经过我们严密测算，使用者一次吃下13万张指令牌上的碳元素，才有可能对健康造成损害。”

遇到推广障碍的不止巴伦一人，其他竞争者纷纷嗅到商机。他们在巴伦发明ATM机的原理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却大多逃不开在当时技术和市场面前折戟的命运。

两年之后，美国汉华银行开始使用磁条卡用于ATM机取款，但尴尬的是，这种卡虽然不再是一次性的指令牌，但每次取完依旧会被机器吞掉，过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去银行取回来。

虽然很多银行嗅到这项技术的巨大商机，但20世纪60年代的人们对这个街边的“铁柜子”反应冷淡，用者寥寥。

  在当时，能出入银行是良好资信、身份地位的象征，只有妓女和赌徒才会怯于面对银行柜台的人员，回避灯火明亮的大堂，在街角黑暗的掩盖中偷偷摸摸使用这种机器获取现金。

银行家抓住了商机

曾任美国花旗银行掌门人的沃斯通的全面布局战略，让ATM机真正影响了金融历史和人们的生活。

沃斯通入职花旗银行时，该行已经处在破产的边缘，客户们的市场份额在激烈的银行竞争中被不断蚕食。要想打场翻身仗，就得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沃斯通的视线落在了ATM机上。在此之前，有大胆尝试的银行同业零星推出但效果不佳，更多的银行还在人工机器无法取代出纳的想法中观望。

而沃斯通则敏锐地觉察到，这个机器对于银行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银行抓住技术魔毯飞升的一次良机——机器布局到哪里，就意味着银行的品牌和服务延伸到哪里。于是，一向看好人机服务革新模式的沃斯通投入1.6亿美元，完成了花旗银行ATM机覆盖全纽约布局。

在他完成布局以后，一场暴风雪像是为了印证这位“天才银行家”的判断如约而来。

  1978年，一场冬季季风下的暴风雪席卷纽约，交通一片狼藉，店铺纷纷停业。在银行的服务也因冰冻陷入瘫痪时，花旗银行的ATM机前排起了长队。花旗银行抓住营销时机打出广告：“花旗银行永不眠。”便利与效率最终战胜了人们对机器的抵触，花旗银行借助天时地利成为最大赢家：暴风雪后，花旗银行的ATM机使用率提高了20个百分点，短短几年之后，该行在纽约的存款占有量翻了一番。

2004年，ATM机发明者巴伦被授予“英帝国勋章”；2005年，因为大力推广ATM机，沃斯通被授予“美国总统自由勋章”。

ATM机的扩展之路继续进行。1985年，以美国汉华银行为首的六家主流银行，为了对抗花旗银行在ATM机市场的垄断地位，成立了纽约现金交易所网络，意味着即使持有他行银行卡，也可以在任何一台ATM机上进行取现操作。ATM机突破了单个银行的局限，跨行提供服务。在这种情况下，花旗银行只能顺势而为。

  于是，ATM机的发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根据维基百科从ATM机联盟得到的数据，目前全球ATM机数量约为350万台，地球上平均每3000人就有一台ATM机。

  曾经拥有最多ATM机的国家毫无疑问是美国，2013年其国内至少有42万台ATM机。不过现在这一地位已被中国取代，2014年上半年的数据显示，中国ATM机总量已经超过56万台。

ATM机会消亡吗

自1987年中国银行在珠海分行设立了第一台ATM机以来，ATM机在国内的地位如今很尴尬：银行业在黄金时期的高歌猛进，将ATM机的布局作为网点铺张的副产品，如今也陷入了跟美国银行业一样的窘境，中国银行业在ATM机的问题上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ATM机已经像银行的现金柜员一样，逐渐走向衰落。

但是，ATM机的“终结者”也许并不是银行年报上的净利润考核，而是另一种兴起技术——移动支付。

  巴伦在2007年接受BBC记者采访时说：“传统金钱的运输也是需要金钱成本的，所以我预计在未来3年到5年，人类挥别现金的时代就要到来。”按照巴伦的设想，无现金的时代里，各个消费场景下都可以使用移动支付，连一些小的生意也不例外。

2010年5月15日，85岁高龄的巴伦在家乡苏格兰走完了他热爱探索的一生。去世后没过几年，他对于“无现金时代”的预言就成为现实。2013年至2015年，北欧国家如丹麦、挪威、瑞典率先跨入了以银行卡为主要支付方式的“无现金时代”；2016年澳洲区的花旗银行宣布，在60％的营业机构里停止现金服务。

最影响ATM机生死的，是中国的第三方支付。在刚刚过去的“双11”里，午夜钟声响过的第7分23秒，通过在线交易的支付笔数就突破1亿笔。这场狂欢过去之后，消费者带着手机走出家门，没有现金也可以轻松搭上网约车，在街边早餐店扫码买煎饼、豆浆，并顺手抢两个红包。

相对于纸币携带不便、难以保存小额交易凭证，又有假币风险和找零的烦琐，移动支付将非现金支付手段融入生活的方方面面。生活中对现金依赖程度的降低，使得ATM机受到冷落。很多人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站在ATM机前是什么时候了。甚至在收到红包的年轻人看来，发现金红包还不如发个微信红包实在。

如果没有现金需求，ATM机就丧失了它最核心的魅力，即使有人想在ATM机上加载功能，也难以扭转它趋冷的命运。2016年，ATM机转账功能全面开启，却犹如一部叫好不叫座的电影——捧场者寥寥。在手机可以用来购买、充值、还款、跨行汇款（还没有手续费）的情景模式下，实在很难再找出理由回到ATM机前排队。

正如1967年ATM机诞生时饱受冷落一样，今天的ATM机也不再是资金交易的最优选择。即使它曾是一个改变了人们生活和银行金融模式的划时代发明，也逃不脱诞生后仅仅50年，就被新技术逼到墙角的命运。

细看ATM机冷冷热热的一段历史，更能体会到我们身处人类科技迅猛爆发时代之巅的震撼。技术改变了ATM机的命运，技术也终将改变人类的生活。

（据《北京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