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药工扫取龙脑香（明代《补遗雷公炮制便览》插图）

中医是我们引以为豪的“国术”，其最大特点表现在药材选择的丰富性上，这些药材有别于近现代西方化学合成的西药，被称为中药。其实，这些中药有不少是在丝绸之路开通以后引入的。而印度、阿拉伯医生带来的开颅手术等外科奇术”，更是促进了中国古代医术水平的提高。

哪些药材是外来的

通过丝绸之路引入的外来中药，以印度、波斯、阿拉伯地区及西域为主。最早一批来到中原的亦食亦药植物，如苜蓿、石榴、胡桃、胡荽等，是开通丝绸之路的外交家张骞带回的。明李时珍《本草纲目》中所载药物被分为60类，共计1892种，其中相当比例系“外来药”。

凡药名带有“胡”“番（蕃）”“海”“洋”等字的，均是外来药材。如《本草纲目·草部》中记载的、主治“心忧郁积，气闷不散，活血”的番（蕃）红花，便是从波斯和西域传入的。该书引晋张华《博物志》称：“张骞得红蓝花种于西域，则此即一种，或方域地气稍有异耳。”

再如治疗皮肤病极有效果的阿勃参，明慎懋（mào）官《华夷花木鸟兽珍玩考》称：“阿勃参，出拂（lǐn）国。”拂国即东罗马帝国，中国古籍多称“大秦”或“海西国”。阿勃参至晚在唐朝时已传入中国，唐段成式《酉阳杂俎》便提到因为阿勃参疗效极佳，“油涂疥癣即愈”，一度与黄金等值。该书共记有龙脑香、阿末香（龙涎香）、西域卜花（栀子花）、娑罗（红云杉）、安息香树、波斯枣（椰枣）等20多种外来药材。

类似上述记录在中医古籍中比比皆是，唐朝时还出现了首部外来药材的医药学专著《胡本草》，很可惜，这本中国古代唯一记载外来中药材的医学著作在唐末战乱中亡佚。幸运的是，五代时又出现了一本外来药材专著《海药本草》。

《海药本草》是定居中国的波斯人后裔、“土生波斯”李珣编撰的，书中记载的外来药物达124种，除了之前中医书籍中已有的，又增补了一批外来药材，如波斯国的天生药银（杯铅银）、芦荟、莳萝（小茴香）……

如何传入中国

外来药材进入中国基本上有两种方式，一是中国人去海外找寻购买，二是外国人来华进贡或贩卖。具体路径，汉唐以前以陆上丝绸之路为主，之后则以海上丝绸之路为主。

如果说张骞通西域带回的药材具有随意性的话，隋唐以后则多是目的性很强的主动寻购了。《隋书·波斯传》在介绍了包括被中医当作良药的波斯枣、附子、诃黎勒、无食子等波斯物产后称：“炀帝遣云骑尉李昱使通波斯，寻遣使随昱贡方物。”

隋唐时，海上丝绸之路已成为外来药材进入中国的重要通道。“土生波斯”李珣将其著作定名《海药本草》，就是因为他家所经营的药材大多是从海上丝绸之路过来的，或是海外移植至南方的药物，故称“海药”。

宋朝以后，随着中国航海技术的进步，精明的阿拉伯商人将许多物产运销中国，其中药材是最重要的品种。据宋史·大食传》载：公元10世纪的开宝、太平兴国年间，“前后七次入贡，献上方物。”“淳化四年（公元993年），以方物附亚物来献，其表曰‘大食舶主臣蒲希密上言’……谨备蕃锦药物，附以上献。”

明朝时中外医药文化的交流开启了新篇章，郑和“七下西洋”带回了大量海外奇珍，药材占相当大的比例，这从本草纲目》所记就能看出。

外来医生和医术对中医影响有多大

东汉时印度医学就已传入中国，唐僧释智升《开元释教录》称：“东汉之末，安世高医术有名，译经传入印度之医药。”《西游记》中唐僧的口头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源于佛经，这一古印度医学伦理，加强了中医既有的“救死扶伤”观念，在中国民间形成了朴素的“救人要紧”的医俗。

从中医史来看，历代都有不少外来的名医，如唐朝有李摩珂、李珣，元朝有爱薛、拉施特。唐朝皇帝特别喜欢看胡医”、开“胡方”、服“胡药”：唐太宗李世民曾命印度方士那罗迩婆娑给他制造“仙药”……

唐朝时最受欢迎的是印度眼科医生，在印度佛教史上被誉为“第二代释迦”的龙树由于医术高超，被称为“龙树菩萨”。唐朝时很多诗人受惠于印度眼科医生，“两目今先暗，中年似老翁”的刘禹锡便写有《赠眼医婆罗门僧》诗：师有金篦术，如何为发蒙。”

外来医生往往以僧人或传教士的身份行医，被称为胡僧”。阿拉伯医生对十三四世纪的中医影响最大，其中有不少在元朝时还担任医药机构的官员。如忽必烈任命阿拉伯医学家爱薛掌管西域医药司，至元七年（公元1270年）西域医药司改为“广惠司”，底层民众也可以享受到先进的阿拉伯医疗服务。而元末出现的《回回药方》，更是将阿拉伯医学在中国的传播推向了新的高度。

华佗借鉴了印度医术？

阿拉伯医生、印度医生还带来了高超的外科医术，如在现代都具有难度的开颅手术等，元陶守仪在《南村辍耕录》中称之为“外科奇术”，并举一例：“向寓都下时，邻家儿患头疼，不可忍。有回回医官，用刀割开额上。”

  最早记载外国医生来华做开颅手术的是唐朝，《新唐书·拂传》称：拂国，“有善医，能开脑出蛊，以愈目眚。”开颅手术又被古人称为“钻颅术”，是当年治疗不明原因失明的一种外科手术。中国古代名医有谁做过开颅手术？最有可能做过这种手术的是华佗。

为什么说华佗的“开颅手术”并非罗贯中杜撰？一是当时外来医术已经传入，阿拉伯医生、印度医生能做开颅手术；二是华佗已研发外科手术必须的麻醉剂“麻沸散”；三是华佗早已能做开腔剖腹的“刳割”手术。华佗的医术很有可能是受到印度外科手术的影响，学习、借鉴了印度外科医学后形成的，甚至有学者因为华佗能做外科手术而怀疑他是印度人。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华佗的高超医术是丝绸之路造就的，如今常说的“华佗再世”背后正是中外医学文化交流的结果。（据《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