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三十九首诗

（外一首）

□叶延滨

《诗经》里的三十九首诗

是在这里发芽生长的

三十九首《诗经》里的参天大树

让这座不大的古城

在全世界所有的城市中站着

站成一个成语：鹤立鸡群

成语很形象，但有点冒犯朋友

那就说这个城市站在

那座名叫《诗经》的巨壁上

这个城市叫：鹤壁

《诗经》里的三十九首诗

在这方土地拱出叶芽

朝着天空的树冠谱写生命的歌唱

走进这座美丽的古城

最好的导游是手上拿着的《诗经》

带你走近淇河畔一个踏青的少女

走近少女手上的那一束樱花

樱花正散发着春天的气息

而你是花蕊中那只

迷路的蜜蜂……

樱花昨夜风雨

我是修行千年的一只蝴蝶

我从《诗经》的竹简上起飞——

一千年只有一个目的地

一千年也只是一次飞行

直到昨夜，与我目的地只隔一块

初春的夜幕

直到昨夜，与我的思念只隔一道

清明的春雨

我在夜幕的这边，我那薄薄的羽翼

为樱花驮来了千万次黎明的霞光

樱花在夜幕那边，凄风冷雨想掠走

千载的苦恋与期待了千载的约会！

昨夜风雨，纷纷洒落飘零于泥水的

不是花瓣，是我飞翔千年的羽翅！

风雨昨夜，在风雨里傲然于枝头的

不是花蕾，是我提前到达的梦境！

啊，黎明中那满枝头怒放的是樱花吗？

是樱花，也是我，那是千万个我——

我是今日的樱花，也是飞翔千年的蝶

我从《诗经》出发，到达了春天的枝头……

淇河之歌  □程步涛

一

当浓重的雾霾又一次笼罩京城

我想起了淇河

想起从古老的陶罐里

飘出的一带澄碧

想起镜子一样的水面上

倒映着的花窝遗址商周城阙

一千年过去

又一千年过去

数千年时光

把淇河装订成一部厚厚的史书

写满了父亲的坚定

母亲的慈祥

写满了一首首诗

一阕阕词

以及说不完道不尽的喜怒哀乐

啊

淇河

你没有黄河辽远

长江磅礴

却收获了不逊于任何一条江河的赞歌

你没有船队

没有帆影

却同样滋润了两岸的豆菽稻禾

今天

我们把美丽的词藻献给你

把悠扬的赞歌献给你

而你

依然微澜不扬

纤波不起

静静地

就像你最初流过这片土地

带着七分谦逊

三分羞涩

二

无论是鹰唳

无论是鹤鸣

都不曾改变过淇河的执着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用它的细密的涛声

轻抚两岸的歌谣炊烟

轻抚芦荡河汊里的水磨风车

因为太行山高峻

淇河也就具有了太行山的坚强

因为云朵秀丽

淇河也就具有了天空的明澈

还因为渺如天籁的钟声佛号

和孩子带着乳香的歌唱

给了淇河太多的灵秀

而太多的灵秀

一次次淘洗着风雨人生

蹉跎岁月

是因为这些吗

你的诗

你的歌

带着泪水

也带着欢笑

带着甜蜜

也带着苦涩

记录着人们艰难跋涉留下的

屐痕车辙

三

无数次

我掬起淇水细细察看

我想知道

流淌过这么多的白天黑夜

难道你就没有遭受沙尘的侵蚀

还有那蛮横的风

血腥的雨

莫非就没有搅乱过你的一河清波

还是你用自己的顽强

用自己的纯粹

涤荡着这个世界上的

混沌和污浊

还有我的乡亲

我的父老

用笑声

用歌声

用一首首诗

和一阕阕词

融化了生活的酸楚和困顿

让雁归来

让鹤飞来

一起装点两岸的春光秋色

四

此刻

我在想象你的第一股清泉

是怎样漫过泥土和草叶

淇水在右

泉源在左

前人又是怎样呵护着你

流过春秋

流过冬夏

流过历史的浩浩旷野

数千年后

让我们这些后人

看你的竹枝青青

看你的柳丝袅袅

看你纤尘不染的水面和碧波

我还想问裙裾飘飘的少女

问白髯垂胸的长者

再过去数千年

淇河还会是这样年轻美丽

这样纯净清澈吗

还会有一首首的诗

和一首首的歌

教后人领悟前人的胸襟品格

还会告诉淇河岸边的人们

这是一条没有被污染的河流

告诉他们

没有被污染

是因为

淇河是从前人的心中流过

心不留一丝尘埃

水也就自然甘醇清澈

倒映着灿烂星辰

洁白云朵

五

让淇河永远从我们心中流过吧

淇河是诗歌的河

更是我们心中的河

淇河流过的地方

不光生长诗歌

还会生长祝福和鲜花

生长坠子和豫剧

生长创造和理想

如参天大树

护佑着我们的日子

和我们的生活

诗歌名家简介

 ●叶延滨 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委员会主任，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诗刊》原主编、《星星》诗刊原主编。曾获中国作家协会优秀中青年诗人诗歌奖(1979—1980)、第三届中国新诗集奖(1985—1986)以及十月文学奖、四川文学奖、北京文学奖、郭沫若文学奖等40余种全国及省以上的文学艺术奖。

 ●程步涛 中国诗歌学会驻会副会长、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原社长兼总编辑。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作品获第五届解放军文艺奖、第十二届中国新闻奖等全国奖。